Koyo

Koyo/往生国/仿生社畜

【MHA/出胜】繁华大道/The Main Street

  出奇制胜30天 — 第13天

 

#两倒霉蛋的低俗故事(?),和标题没啥关系,瞎ooc

#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后果就是,BUG多得自己都看不下去

#依然主题不明,烂尾

 

——这座城的伟大之处在于根本没有人在乎你是谁,你来自哪里。

 

——所以,你只要把你那堆屁事忙完,就可以了。

 

 

这世上总有种东西是叫人完全不可信赖的。不是什么陌生人给的棒棒糖,也不是什么突然冒出来说暗恋你很久了的漂亮姑娘,是某种哪怕你是天生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傻得能被骗走亿万家产,外加心肝脾肺肾,都死也不会相信的东西。

 

这玩意儿叫作飞机航班。

 

对,操他娘的航班。

 

拖着个黑色行李箱的爆豪半躺在椅子里,仿佛想把他的手表盯出个洞。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不久就快到两小时。而那该死的,天杀的航班——他觉得耳朵都快被钟表的嘀嗒声磨出茧来了,宇宙都该毁灭了,整个机场的人除了他以外全该成骨灰了——居然,还是,他妈的,没来。

 

去他妈的航班延误,半空坠机吧。

 

性急的人心中的时间永远比真实时间走得快,似乎是有这样的说法。那么,对于爆豪胜己而言,现在他所处的四周估计和水泥一样凝固。坐他对面椅子上的那个颓废老男人,摊在脸上的报纸散落了大半也没动静,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快睡死在梦里了——好,这死猪刚刚打了个呼噜,世界还没死翘翘。

 

他把地上的报纸捡了起来,随手翻了翻。如今的新闻能报道的也就那么点东西,基本上除了英雄还是英雄,报纸刊物也一样。从欧鲁麦特退役后到现在,大众的关注点越来越多地转移到他们这些新晋英雄身上,媒体们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无论是他们的英雄行动,还是生平经历,个人爱好,感情生活,甚至可以到他们一周洗几次澡,用哪个牌子的洗发水,出门穿着哪种颜色的内衣裤,诸如此类的私人八卦……只要一个不留神,如饥似渴的狗仔队就可能找到他们的各种信息并大肆宣传,他们的所有隐私就会瞬间被挖得连个粒儿也不剩。比如现在,他翻到某一页,那页报纸上面的标题粗黑醒目,好像生怕他爆豪胜己看不到:

 

《英雄爆心地疑有家室,亲生儿子惨遭虐待》

 

……

 

日!

 

爆豪差点没端住形象吼出声。好在候机厅一片死寂,他吐息一粗就把自己唬清醒过来,只得一咬牙把满口破骂塞回去。

 

等压着怒火把那篇报道仔细看了一遍后,那张报纸就相当无辜地被他黑着脸,一点,一点揉碎,纸张在他掌内化作一团焦黑——狗屁。他一黄金单身汉哪来的什么家室,以为他家养了个田螺姑娘吗?金屋藏娇吗?妈的,狗屁,全是狗屁。

 

更何况天上掉得了雨水,掉得了鸽子屎,啥都能掉,就是不可能掉下个大胖小子给他当儿子。那篇报道贴的所谓证据确凿的照片也全他妈瞎扯蛋:那次不过是领居家的孩子在他家门前胡乱撒野,他一个不爽冲出门,放个没多大伤害的小爆破,挥挥拳头把那小子吓哭跑了。谁能想到这点鸡毛蒜皮的都能被人拍下来,还死不要脸的说那是他儿子……

 

难不成他当时随口骂了句龟儿子,就真有傻子以为他在叫儿子?啥歪理。报社的怕不是全都没长眼睛,也不看那张跟上帝踩一脚就完成了的鼻涕脸跟他半点也不像。

 

英雄难当,尤其在这个新时代。群众是白痴的,媒体是心机的,上级是一锤定音无法反驳的,舆论流言是比洪水更要命的。所有人都没忘记欧鲁麦特所代表的一切,于是外界就理所当然地把和平与完美的金冠砸在了他们每一个英雄的头上,也不管他们是否眼冒金星,脑浆迸溅。再怎么努力为社会做出贡献,总有人会把你的付出当空气,贪婪地吸几口后就只给你排放一通二氧化碳和一个屁。但能怎么办?没怎么办。大家希望你笑你就笑,希望你哭你就哭得涕泗横流。没做好这点觉悟,在英雄界的日子总不会太好过。

 

所以爆豪胜己的日子可以算是相当不好过的,虽然他已经习惯——准确点说,是基本无视了。所有人都知道英雄爆心地不会笑,不会哭,他只会当众指着人鼻子大骂说你丫算老几。这种一点都不主流的处事方式,所导致的就是像这份报纸上,除了他刚刚人道毁灭了的那一张外,其余几张上百分之七八十的版面都直接地……或间接地印着与他相关的各种批判,还有黑料。没错,还有淤泥事件,他就很想不通,这事都过了多少年,居然还能炒得这么火。那些媒体对于触他怒点,简直抱有如受虐狂一般的狂热精神,已经被吼了多少回,照样乐此不疲。

 

反正有敌人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这就够了。其他的事,忍?忍个屁。

 

扭扭脖子,咯吧咯吧两声后,全然不顾一旁想要他签名的小情侣被他吓得瑟缩回去,爆豪就摩挲着双手,盘算后面该怎么解释他那莫须有的儿子,好让那些好事的嘴巴闭上。

 

还有,他要不要试下突破极限,直接用爆破把他送到目的地去。再坐下去他不保证自己能不把这鬼地方炸了。

 

生活就是生活,再怎么你也得承认,它是你一辈子的大爷。就算不情愿,你也得硬着头皮去对付它。

 

真他奶奶的煎熬。

 

---

 

绿谷出久觉得,恐怕这世上没有比现在的自己更煎熬的人了。就跟有些姑娘家一样,他现在对着他的衣柜,愣是把能穿的衣服全一股脑翻出来,也不管什么冷热长短,直接一件换一件往身上套。

 

事实证明,一个英雄或许可以拯救世界,创造奇迹,但在穿衣品味这件事上是不会有奇迹发生的,说没救那就是真的无药可救。伟大的英雄人偶在被成堆的衣服埋没后,终于认识到他对自己这方面还是太高估了。每次换完一套他都会对着镜子端详那么几分钟,然后悲哀地根本看不出每套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特别不堪入目的他还算能分辨得出,并坚决舍弃,但在普普通通的和稍微好看点的、好看的和更好看的之间作出选择,他选择投降。毕竟,他过去有十几年都过着英雄宅的生活,对穿着研究最多的部分也就只限于对英雄战斗服的研究——而且主要是功能部分。你要他说哪件更好看,他多半只会说都很帅。

 

这就和让钢管直男分辨口红一样,无解。

 

他不是没想过找他母亲征求下意见,但很快就放弃了。一个温柔,充满善意,对儿子满怀关爱的好母亲,在这种问题上会给出的答案显而易见:

 

“小久无论穿什么都很帅气哦!”

 

这是没办法的,绿谷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孩子是由父母养出来的,他不是那种会对打扮挑三拣四的人,就说明家长多半也是同一路子的。而且在他母亲眼里,他大概真的就是衣架子,穿啥啥靓的那种,整个背景都充满爱的滤镜。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母亲一样。外人嘴里的话通常都是铁一样的实沉,刀一样的利,能做到尽说好话的无非就三类:喜欢你的,怕你的和想巴结你的,其余的该挑剔就挑剔。要是遇上眼尖嘴毒的,或有怨在心的,那就更没的说。没人会关怀你会不会因此而私底下心酸。若脸皮够厚,割不破轰不烂倒也罢,但他不是这样的人——那就只能尽量把自己做好。

 

再说了,他不能,也不敢用武力,把现在他要去见的对象的嘴给堵上。那样他迟早会交代在对方脚下,墓碑都不给立一块。

 

不过他再怎么努力也就到此程度了。绿谷沮丧地预见到大致的未来,被尽情笑话这件事他八成逃不掉。明明成年了,当上了自己理想中的英雄,某些方面却仿佛完全没有跟着进步,这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过去班上的女同学们真是太厉害了,他胡思乱想。每次出门前都要经过这样一番艰苦搏斗,丽日她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真不可思议……

 

“小久,快好了没有?”

 

来自绿谷太太的声音从门外远远传来。

 

“已经四十多分钟了,时间好像有点晚,不要紧吗?”

 

友善,亲切,又温和的提醒,不愧是英雄人偶的母亲,贤妻良母的典范,听上去比春风都来得和煦温暖。

 

然后绿谷就跟转头见了黄瓜的猫一样猛跳起来。

 

“对不起我我我马上好了现在就出发!!!”

 

完了,居然真的和姑娘家一样的折腾了这么久,他平日睡前一套洗漱流程下来都没四十分钟。大感自己失策的同时,他还是忍不住对着面前的狼藉犯了难。最终他还是放弃挣扎,抓过他平日出门最常穿的那一身——除战斗服外最常穿的,套上后胡乱往衣领衣角处抹了两把,拎起包就直往门外冲。

 

不过绿谷大概忘记了,世上会绊倒人的东西有很多。强大的敌人是一个,没绑好的鞋带也是一个。当然,没提好的裤子也算。

 

于是绿谷太太就看到她的英雄儿子风风火火地飞奔而出,结果脚下一歪踩到自己裤角,重重砸地。

 

“小久!?”

 

“没……妈,我没事。”

 

就是他的鼻梁骨可能不大好。他脑袋空空地趴在地上,肢体一放松,不知怎的就有些犯困。他只好强打起精神,一边好好感受疼痛,一边想些有的没的。

 

果然,他那永远不肯好好穿裤子的发小,也是十分厉害的。

 

---

 

接到绿谷的电话时是在深夜,那时爆豪还在收拾他的行李。其实到明天早上再准备也不迟,但问题在于他得找事做,好打发时间。想想看,在对面的KTV彻夜狂欢的情况下,谁也不太可能顺利逼自己入睡。

 

深夜扰民当然是非常罪恶,丧尽天良的,但用狂轰乱炸砸掉普通老百姓的饭碗也是违法的,很不英雄主义的。他前几天手心发热发亮着就要找对面老板理论,结果闹了半天后对方只摆摆手表示,看你小伙子年纪轻轻英雄有为,打个五折不能再多,限时优惠,不要白不要。凶巴巴一张脸,手里霓虹灯似的那么亮干啥呢,再威胁下去我可以报警你知不知道。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宾馆的隔音效果太差,实在睡不着你就戴个耳塞,行吧,做人嘛,别太矫情。

 

矫你妹的情,他啐了一口。回到宾馆后他便一口气噎在喉头,更加睡不着,干脆恶狠狠塞上耳机,放了一整晚的重金属音乐,精神到天明。

 

昨晚他刚把晾干的衣服收起来,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某个酒劲上涌的失恋鬼正声嘶力竭地唱着You Found Me*,近乎咆哮的歌声快把手机的那点振动给淹没。

 

爆豪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那名字。You found me,他想,还真他妈是找上老子。

 

沉默两三秒后他点了接通。

 

“小胜,已经睡了吗?”

 

“睡了还接电话,你以为梦游。”

 

“哦,哦。那小胜记得早点休息……等等,你那边声音好吵,怎么回事?”

 

“杀人放火,懂吗,”他面无表情,单手把上衣一叠塞进箱内,“有屁快放,没有滚蛋。”

 

接着他就听着电话那端呃啊嗯哦了一通,觉得自己居然还没有大发雷霆,简直不要太慈悲。真要命,和磨磨唧唧的家伙沟通,真要人狗命。

 

好半天过去了,他的行李箱差不多都已经整理完,还回过头来检查了一遍,对方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听,听说小胜你明晚会回来,对吧?有空的话,介意见一次面吗?”

 

然后对方就说了一个地点。

 

“我有些话,想当着小胜的面说。”

 

正在把箱子拉链拉上的手顿了顿。一声不吭挂掉电话后,爆豪躺在床上,思索他刚才应该果断回一句没空快滚,顺便马上换掉电话号码。听说,听说,他们之间这么久都没有联系,除了听狗屎头外还能听谁说。他又不是啥有闲情逸致的人,一天到晚几乎不是在对付敌人,就是在赶去对付敌人的路上,哪怕他这次出差回去后也是。开玩笑,用脚趾头想想都该知道他没空。

 

外面的歌声还在疯一样的吼,看来那个失恋家伙的心都碎成粉末了。他重新拿起手机,翻了翻电子邮箱和短信记录。各种无聊委托的邮件翻几页都没翻完,没事找事骂英雄爆心地痞子流氓的陌生来信也一样。他的经纪人发来的十几条短信,不管事情大小,无一例外都不忘劝说他少些脾气,在公众场合别太嚣张,会给媒体抹黑他制造机会,戾气太重对事业不利,等等。

 

他关了屏幕,继续躺在床上。这个宾馆潮湿得不像话,墙壁一摸一手黏,角落的绿斑爬得快有人高,他想晾个衣服也半天干不了。不过是为了行踪更隐蔽点好对付敌人,他才选择在这没个人愿待的地方住下,被潮气闷着,到晚上还要听鬼哭狼嚎,假装那是在给他唱催眠。

 

有人关心这些吗?没有。他们只晓得英雄爆心地整日飞扬跋扈,脸色数英雄界第一臭,脾气比他个性还烈,一点就着。就算他们哪天得知他忍过多少,这些经历怕也会被说成理所当然——只因他是英雄。他活该忍受吗?他就该老老实实顺着毛,听别人鬼话连篇?所有人都知道爆豪胜己是个英雄,可有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顺着怎样的道路,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一点都不英勇壮烈。这只是个无聊笑谈。他无有不甘,但只要没多要紧的事,他也不打算服服帖帖给人卖命。

 

去死吧,老子最酷。

 

借着灯光,他看到从顶上吊灯垂下来一根蛛丝,上面悬着一只八条腿的小玩意儿,晃晃悠悠就快趴到他鼻尖。他抬手就把那小可怜连着丝一起炸没了影。

 

看来换手机号码的事得推迟些。这么计划着,他拨的那个号码就接通了。

 

“明晚零点,没到的杀千刀。”

 

没等对方开口,他就把话甩完,再次一键挂掉。

 

---

 

绿谷听着传来的嘟嘟声,之前所有的忐忑不安莫名就转化为尴尬。不管怎么说,按小胜的性格,这就算答应他了……吧。

 

哎,就先当是这样,要是他白跑一趟,那也没多大关系。

 

他懈了力气,安静却不平静地看着窗外发呆。若放在平时,他绝对腾不出时间干这样无意义的事,只是目前的情况不同。尽管现在,他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困。

 

前段时间他做任务打出一身伤,并不幸引发了带状疱疹*,胸下冒出一路水疱。饶他过去断胳膊断腿负伤无数,伤残史可谓光辉灿烂,这回也被痛得死去活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罕见的高烧,许久没被发烧感冒击倒过的他有种脑子都融化了的错觉。彻底没办法应付后他只能暂时中止活动,请假看病并休养,事务所也表示体谅,只不过说好了过后要他加班加点。

 

然而看病是成了,休养起来不容易。持续不断的神经痛根本不放过他的睡眠,直到他病愈了还有轻微遗留,刺激着他——有后遗神经痛的患者算少见,像他这样的差不多就等于中了个小彩票,只不过奖励由金额多少,换作他眼底的两块青黑。痛,真的痛,最痛的时候他像小孩子撒泼似的满床打滚,床板都快被他捣塌了也止不住。就算现在几乎没什么感觉,偶尔他还是察觉得到肋间神经微微的烧灼。

 

头悬梁锥刺股的体验他算是有了。一边困得仿佛一沾枕头就能昏死过去,一边却还被疼痛勒着不让睡,体力直线下降,没被逼疯算不错了。

 

后来某天,事实上也就是最近几天,他母亲坐在他床头,握着他的手说:

 

“大夫说了,像小久这样病情这么重的带状疱疹患者,放在过去也很少见……虽然现在条件比以前好,这个病一般也不致命,但如果没像这次好好治疗的话,可能也会有生命危险。

 

“以后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治疗,不要老拖着哦。小久你已经是大人了,要学着对自己的健康负责,明白吗?

 

“要是没了性命,是会后悔到下辈子的呀。”

 

后悔。

 

安抚着开始抽噎道“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该说这些让你担心”的绿谷太太,绿谷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后悔,真要到那种情况下,他该后悔什么?

 

没来由地突发奇想,一份清单就在他心中被列出,不长也不短。成为像欧鲁麦特那样的英雄,这个终极目标已经完成了约二分之一——至少只算英雄的话他已经实现了。其他几项他琢磨过去,似乎离目标的实现都差不太远,最多也就是时间问题,他基本都能给这些打上多于百分之五十的进度标签。想来他大限将至的那一天,这些应当没什么会让他后悔。

 

除了某一项很特殊。他不敢说这项的进度该是多少,或许是零进度……不,绝对是零进度,而偏偏这项极其让他在意。他不是没考虑过相关的问题,但并非什么事都像他的英雄笔记那样,容易供他分析。

 

然后就有了他给爆豪打的那通电话。对方的号码一直在他手机里存着,只不过毕业后他们在各自的事务所工作,琐事繁杂,对方大概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之间的通话次数自然而然变得屈指可数。挺可笑是不是?明明是发小,如今的联系几乎仅剩被采访时互相提到对方。他这头说对方很厉害,对方那头说区区一个废久算个屁。

 

关于约对方见面事他想过很久了,即使一开始他根本不期望对方会接受。明天是他休假的最后一天,之后他就又要重新回归被工作塞满的日子,约在零点实在太晚。但既然这次爆豪答应了,那他就得好好把握,机会也许仅此一次。

 

他得一次性把最后那项的进度填满。

 

不过在此之前,能得到一个充足、饱满、美好的睡眠,当然是最好不过的。昨晚他的心理活动太丰富了,结果又是一夜无眠。

 

左观右望了许久后,终于等来了一辆空出租车。绿谷赶紧挥着双臂拦下,等车停下后立马一开车门钻进去。后视镜映出司机的眼睛,来回转啊转,似乎正在观察他。

 

“你是不是刚流过鼻血?”待他坐定后,对方开口问他。

 

“啊?可能有点?”

 

说起来他出门前摔的那一跤真挺重的。

 

“鼻子,下面偏右靠上唇那儿,揩干净点。”

 

“哎?好,好的……谢谢提醒。”

 

他掏出纸巾把凝结的血搓下来,那一小块皮肤很快被磨得发红。车坐垫的质感太让人安心,这会儿他胸下的地方又不太痛,一切都惬意过分了。于是前面积累的所有困意,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全部涌上来,层层包裹住他,连指尖都挂着疲惫,被带着发沉。

 

“要去哪里?”司机又问。但这下他脑袋变得比铅重,昏昏沉沉啥都接收不了,回答问题实在太艰巨。

 

我脸上还有血吗?他脑内的想法和外界完全不在一个调上。我哪儿还有血吗?

 

“我想去……”

 

他无意识地嘟哝着,眼白翻起,脑袋一歪,彻底不省人事。

 

---

 

爆豪在大巴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潭墨绿的湖,湖水还算清澈,就是一点也不流动还粘不拉叽,结合那颜色来看说不定受了什么化工污染。湖面逐渐上涨,淹没了他的膝盖,腰部,颈部,眼看着就要过他头顶。可不管他如何挣扎,黏糊糊的湖水就是一个劲把他往下吸。最后他沉入湖中,一眼看到湖底躺着个石像,石像脸上还戳着几个麻子。

 

他一个大喘气,猛地就瞪眼醒了过来,顿时觉着胃在抽搐。干,这都什么梦境?不就是想找时间补个觉,还来个梦恶心他,他容易吗?

 

坐他旁边的地中海不敢嘁声,却总一个劲儿地瞅他,于是他看也不看就抛给对方一张心情不佳的恶人脸。好吧,其实无论什么时候他看上去都心情不佳。

 

但很快他就又转过头,直视那个油光发亮的秃顶。

 

“喂,”他眉头拧得死紧,“这到底怎么回事。”

 

车身在震动,发动机还在启动状态,可整辆车却根本没有在前进。他死死盯着对方,那个地中海被他盯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您不知道吗,是之前睡太熟了吧。

 

“现在所在的这条街道,正在大堵车啊。”

 

正在大堵车啊。

 

堵车啊,哦。

 

哦他娘的哦。

 

爆豪突然就觉得,比起梦境,还是现实更令人恶心。现实有一个真真切切碍他事的绿谷出久,还有一个现在正碍着他事的豪华大堵车。

 

从小到大,他所受的教育都告诉过他一点:迟到缺勤,天打雷劈。即使他过去当了很久的不良少年,上课迟到或逃课之类的记录也一次都没有,这可算是他少有的,被大多数人所称赞的地方。不论什么场合,哪怕是他老不屑的会议,他也总能做到头一个到场。浪费时间和烧杀抢夺没区别,这就是天理,他再怎么说也是要掐着时间行动的那类人。

 

然后他现在要去和某个死书呆子见个什么鬼面,就遇上了堵车。他揪着地中海的领子逼问,对方哆哆嗦嗦地告诉他已经堵了有十分钟。

 

很好,太他妈好了。这是要他在那个废久面前迟到吗?

 

没到的杀千刀。

 

他低头看了下表。航班延误,外加刚才他熟睡时堵车的时间,给他留下的时间仅剩二十分钟。目的地离这里还有些行程,而看这形势,等交通顺畅后他也就甭赴啥约了。

 

男人该决绝时就决绝。他站起身,叫已经将哭欲哭的地中海让开,三两步迈到已经开始啃手指的司机旁边。

 

“开门,老子要下车。”

 

---

 

等绿谷睁开眼时,他有种整整一个世纪与他擦身而过的感觉。车窗外看去灯火稀疏,最明的也就天边的月亮。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要去的地方,说是抛尸地点也不为过。

 

他一头雾水地看向司机。对方嘴上叼着烟,正慢慢悠悠地找打火机。

 

“那个,请问一下,这里是……?”

 

那个司机瞟了他一眼。光线不够亮,面前的五官轮廓模模糊糊的,但可能是一脸“你可总算醒了”的表情。

 

“你一上车没多久就睡死了,叫都叫不醒,”对方说,“这可不能怪我。问你地址你咬字跟含口水一样,我听着像这里就把你送这儿了。

 

“反正我也算带了你一趟,没到地方我能拿你咋办啊。蛮给个钱呗。”

 

绿谷还是没反应过来啥情况。他这一觉确实是睡得极死了,他自己都怕瘫在车上醒不来。这就导致他对先前的记忆已经趋于空白,可能智商也短暂掉线——他想了好半天,竟想不出一句话能反驳对方,还觉得对方这么做挺有理,是他自己麻烦到人家。英雄人偶初心不变,还是当年那个天使般的绿谷少年。

 

“路上还碰到堵车了,妈耶,那场面,太壮观,从没见过这么晚还能堵成这样的,只可惜你小子睡着没看见。要不是我有路改道跑了,咱们估计现在还困在那里。”

 

司机还唠唠嗑嗑着,他翻了翻包,看了眼钱夹子。然后他对上计价表上报出的价格,默不作声地犯起了难。

 

“不好意思,呃,能不能麻烦一下,先把我送回目的地,可以吗?”

 

良心一有愧,腰包随便掏。对于司机报出的那个有预想中几倍的价格,绿谷没有表示丝毫质疑。虽然,也许,可能,其实明摆着,要真有这价格,估计这司机除了带他到这里外还去四处兜了风。但付完这趟后剩下的钱,恐怕不够他再打一辆车回去。

 

他请求司机理解,把他送回目的地后他再去取钱还对方。但无论他怎么求说,还保证会写欠条记着,对方就是一口咬定,没钱还再带一趟,这种生意他不干,他只要现付,赚到了他就跑。

 

“谁不知道你小子是英雄人偶,排行榜上排名窜贼快的那个,没错吧。可就算你是英雄,上了这车也只是顾客,活计该怎么打算就怎么打算,你有意见?看着再光明伟岸也不能信,虽然我看你天生五行缺心眼。干咱们这行的都不容易,是吧,要是把你人整跑了我这不白瞎了么?

 

“更何况,”他看着对方终于点上烟,烟头在夜里一明一暗,“比起你来,我还是更喜欢英雄焦冻。”

 

也不看他脸色如何,对方就继续自顾自叨下去。“你看啊,光是人家那相貌,看过去就是仪表堂堂一英雄少年,不当英雄当偶像都行。能力也是帅得飞天,和人打起来那场面,姑娘家喜欢,男的再嫉妒不也得叫好。而且人家做人做事多得体,多靠谱,又是个聪明的,谁不省心呢不是。就你的话,看着还算老实,但整个脑门上都冒傻气,上电视那模样咋看咋毛头小子,指不定哪天被人口拐卖。

 

“我又不你粉丝,凭啥爱心让你欠我钱搭白车啊?”

 

等车一屁股尾气开远了,绿谷还站在原地,直愣愣没有动。这地方略偏僻,暗得连他面前江水的波光都不怎么看得到,徒留一片漆黑。

 

好半天他才想起该试着找车,看看有没有好心的能先载他走。然而哪来那么容易?

 

没得救了。他长叹一声,几乎要软在地上。

 

---

 

如果不是为了低调戴了个帽子,又没有使出个性,英雄爆心地满街狂奔为何事,这标题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各大报纸上,无数猜测也会蜂拥而至。

 

爆豪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几天给折磨疯了。这种速度也就他追赶敌人时有过,而且那种时候他多半还用的爆破。现在,他还提着个不小的行李箱,就在大街上没命似的跑,只为了跟人见面不迟到不爽约——这算啥?啊?小学生第一次面临迟到惊慌不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去追女友的深情男。这种状况他可笑不出。

 

他记得他们约定的那个地方有块显眼的标志,应该是某个经典的欧鲁麦特广告。找广告他可能没那么拿手,但要说找欧鲁麦特的话,他自带检索功能。要知道,作为天才,就算只是去过一两次的地方,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也不会遇到常人会有的问题,何况他是被称过全能少年的男人,还是欧鲁麦特的粉丝。

 

所以在跑到喉头都开始泛甜腥时,他终于一眼望见对面建筑物上挂着的巨幅广告。不用看都知道上面会写些什么,无非是和平的象征或者让你相信爱。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焦虑与怒火一并缠绕。纵他性子再急,也没觉过一个十五秒的红绿灯居然能拖这么长。等他过去后绝对要把那天杀的废久掐死,什么狗屁见面,有啥事还非要找他当面说。

 

闪闪发光的倒计时结束,他急不可耐地朝那绿色小人的方向奔去。天气还不很热,但现在他脸上的汗已经顺着脖颈线条,滑进衣领里。要是把外套脱掉的话,此刻他背上肯定是一片深色的汗湿印。太狼狈了——太狼狈了,无论是之前在那见鬼的宾馆,还是现在在这条不夜的街,他都不得不跟小丑一样在舞台上跳来跳去。

 

他终于停了下来,在那幅巨大的广告下伫立。三百六十度扫过去,车辆,人流,暧昧的路灯,冷暖霓虹,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一团藻绿。

 

根本没有。

 

爆豪突然有种奇异的镇定感。这就好像一个狙击对象正远远站在你视线里,而你身边什么都有,唯一差的只是端起武器,一击爆掉对方的头。

 

他想起过去看的某部电影*里的台词:

 

“我将满怀仇恨和无比的愤怒,灭掉任何企图毒害和屠杀我的同胞的敌人。当我将复仇之火射向你的那一刻,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叫做耶和华。”

 

他现在只想和电影里念出这句台词的人一样,在下一秒,用他一路跑来所积攒下的硝酸甘油,代替电影里的枪支。

 

然后,他就可以对着那个爽他约的混账,轰他个天昏地暗。

 

---

 

一切都糟糕透顶。

 

---

 

离繁华街区还有一小段路,从那些越来越亮的小光点大致能作出判断。但此刻,这点小小的曙光并没有那么值得庆贺,因为黑夜依然是黑夜。

 

绿谷半靠着岸边栏杆,脑内还是有些不清晰。他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工作中受伤,刚巧就跟着带状疱疹发作兼高烧,病好了睡眠却没跟上,导致一出门坐车就睡过去,一觉醒来周围根本不是他要去的地方,还没钱再叫一辆来补救。连出门前挑个衣服,最后都能磕了他的鼻梁骨。

 

只能说是糟糕。他搜不出词来更好地描述现在所遭遇的这一切烂事,他不是诗人,不是文学家,他没那么多艺术细胞。

 

他周围终于有行人路过。不远处一个小姑娘驻足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看他。然后很快她转头,去拽随同家长的衣角:“妈妈,看,是英雄人偶!”

 

那位家长听后也停了下来,朝他这里张望。他有些不知所措,就背过身去,没敢露出正脸。

 

然后他就听到背后传来的话。

 

“傻孩子,那不可能是人偶啦。英雄可都在拯救世界,不会在这种地方无所事事。”

 

“可是……”

 

“肯定不是的,走吧。你看,英雄是不会把衣服穿反的。”

 

……

 

等那对母女走远后,他才终于松口气,低头扯了下胸前的衣服。果然,他就说印象里这件衣服正面是有图案的,不可能空空如也。他大概明白他出门前看到母亲一脸欲言又止,还有他一直觉得脖子紧是怎么回事了。

 

又更糟了一点。

 

好像除了苦闷以外,他的心再也挤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感了。他原本以为是最糟不过的状况,没想到还能变得糟上加糟。世界的变化太出人所料,没人能逃出人生的戏剧。出身地位,聪明机智……全都不可依靠。哪怕力量再强,命运想让你出糗,你就没得其他选择。

 

他是英雄,但他又不是。他坐出租车时就只是司机的一个乘客,他狼狈不堪靠着栏杆思考人生时,就只是路人眼里的一个落魄鬼。他究竟是谁?谁知道他为何物?如此可笑又烂不可言的时光,凡人觉得难以忍受,英雄不同于凡人,却也觉得难以忍受,那他到底是什么?

 

不从天上,不从世界,只从整个城市望过去,他依然渺小得哪都找不到。他摆脱了过去弱小无力的自己,却还摆脱不掉过去的艰难困苦。甚至当他成为英雄后,一切变得愈发沉重,连过去他珍视的那些幸福时光也越来越少。即使这样,被守护的民众也依然不一定会认可他,过着安宁日子时也依然直言你不过如此。他包容,他不抱怨,他心甘情愿,但不代表他麻木。这样的结果就算完美吗?

 

再怎样的宽阔大道,繁华必意味着有堵塞。那英雄呢?社会呢?什么时候才会有答案呢?难道要等到消逝的那天回头看去,才知道走过道路的全貌,给出个是与否?

 

明明没有战争的硝烟,敌人的突袭,没有生死抉择与别离伤悲,他却突然在这时觉得很累。开心不起来也罢了,可这能和谁说呢?你神经痛时别人根本帮不了你,你感到累了别人也不可能代你活。而且去跟外人讲,我换个衣服结果摔到鼻子了,我坐出租车时睡着结果跑错地了,不知缘由的外人除了付之一笑外根本不会在意。当饭后娱乐或酒后胡言还差不多,真当作伤痛倾诉,谁听谁觉得你这人太没事伤春悲秋。没人理解才是最让人无力的。

 

他看不见江水东逝,就去听水声。直到口袋里的振动打断了他。

 

“操你妈的废久!!!”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差点没把他唬得掉下岸。

 

“我操你个祖宗十八代!妈的敢爽老子约跑路!”

 

“不,不是,听我说啊小……”

 

“闭你妈的嘴!真他妈了不起啊废久,想约就约想拍屁股走人就走人是吧,啊?!整个狗屎王八蛋!操!”

 

“真不是啊小胜,听我说……”

 

“让老子听什么,说啊!装无辜啊!老子蛮陪你那狗屁约定,你就他妈这么糊弄!有脸!真日你妈有脸!”

 

“都说了不是啊小胜!!!”

 

操你妈的你说不是就不是!爆豪死攥着手机,骂骂咧咧往自己事务所的方向走。当他私人时间白流水似的,还指望自己听他话?放他全家的屁。

 

“是……是我这边出了点意外……”被吼了一长串后,绿谷原有的底气都有些虚,“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车时睡着了,地址没报清楚,就……就跑错地方了……”

 

他弱弱地解释着,越说越撑不住。意料之中,对方那边的回应几乎一字一咬牙。

 

“废久,”爆豪说,“大半夜的,扯什么都市喜剧。很有意思吗?”

 

“是真的啊小胜!相信我!!!”

 

他没办法,只能将自己患病睡不着,还有打车的全经过,一五一十向对方交代。他自己都觉得越讲下去越像个笑话。江风略凉,他一个哆嗦,一边手臂抱紧了些。电话那端倒也很快不再做声,就任他有的没的诉说一通。

 

“我只知道你他妈是个傻的。”等他全说完后,对方只给他这样一个结论。

 

可能吧,他心说。也许从某个角度来看,他真的挺笨吧。

 

“小胜。”他低头看了眼时间,零点早已过了十五分。多酸楚,他自己想要把握好的机会,浪费在他自己手上。

 

“我的病假已经结束了,小胜。”虽然他的后遗神经痛还没完全恢复。

 

“怪你自己。”对方还是没好气。

 

前方道路不通,他曾经的设想只能暂时放下,该回到哪里就回到哪里。所有的批评都真实而清晰,他要去解决,去向那些声音鞠躬道歉。为了批评外的掌声和鲜花,他也不得不加倍报答。至于他个人的问题,那将又是一个小小的梦,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待哪天还能再度被挖掘。

 

可进度条达不到百分百,一半总行吧。

 

“我没时间再赶到那边了,”他开口就觉得发音又涩又苦,却还是说了,“所以有些话,我现在就想对小胜说。

 

“我……”

 

为难过头。他已经经历够多衰事,苦头也吃够了,照经验他保不了这次会不会再栽一次跟头。信念他是有的,信心不一样,它受过太多伤,又不经摔。做英雄梦时他溺水无数却依然下水,那是因为他坚定地渴望能把人捞上来,可不做梦时他下水,有时只是因为他已经预感到结果都是一样。自卑和穿衣品味一样是不可救的。

 

人生只是如此存在便已千姿百态,能再多抱什么期待呢。

 

“说啊。”

 

在他还未彻底消失的余音里,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倒是说啊。”

 

“……我……”

 

“废久你玩回音吗拖老子时间。别废话,让你说就说。”

 

绿谷并不知道,他发小度过了不比他好到哪儿去的时光。推迟了工作,放弃难得休息时间的英雄爆心地,坐在离他所在事务所几步外的长椅上,戴着帽子,赶走撒尿都快撒到他裤腿上的狗,眼看依然来往喧嚣的人流。

 

他才不关心绿谷的遭遇,论经历也不知道他俩哪个更不顺点。他只望对方能赶紧把屁话放完好清净走人,让他俩都有个安稳觉可睡。

 

生活已经这么操蛋,要是那死书呆子还有点良心,就现在把事给了了。

 

“小胜,我……”

 

他以为就要结束了。没想到对方猛一吸气,马上又败下阵来:“不行,好难。”

 

干。“有什么破事那么难说!说不出就滚!”

 

“没没没有的小胜,我会说的啦!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

 

“……不要紧你还找老子说个屁?!?!”

 

“别别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是很重要的事!只要小胜你能听我说就好!拜托了!”

 

再托老子就把你炸飞,他把那一幕在心里反复过了七八遍。电话那端依然婆婆妈妈得叫他血都快沸起来,小时候没把对方嘴巴炸了真是他的失误。

 

他打定主意,五秒内对方再没把话说完,他就直接挂断,并把他的电话、邮箱等全部来个大更替,封死狗屎头白痴脸他们的嘴,叫废久别想再来骚扰他。

 

“小胜……在听吗?”

 

五。

 

“那个,其实我……”

 

四。

 

“我……我其实……其实一直……”

 

三。

 

“想,想……我……”

 

二。

 

“小……”

 

一。

 

咔。看吧,完了。

 

他叫耶和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就要按下挂断的那一刻,近乎破音的吼叫炸开,没头没脑地闯入他的耳朵。那一端的呐喊,传遍了整个漆黑如夜的江面。

“我喜欢小胜!!!请跟我交往结婚——!!!”

 

——他迎来了真正的神迹。

 

---

最后一项:当着喜欢的人的面告白。

 

---

 

“这座城的伟大之处在于根本没有人在乎你是谁,你来自哪里。”

 

还好,这片天空足够广,夜足够黑,这个城市也足够大。在这里,所有的欢笑加在一起便如蝉鸣不绝,所有的话语收集起来就能汇成海。汽车轰鸣,音乐循环,如此这般。不眠的人们寻欢作乐,一派娱乐升平。不从天空,不从世界,只从整个城市来看,无论是谁,放在这里都一眼找不到,喧嚣也会把一切悉数隐藏。

 

这样,这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就不会有人听到一个电话里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告白,也不会有人听到一个人几乎被震出胸腔的心跳。

 

---

 

“再说一遍。”

 

良久,爆豪抚了下心口,觉得应该有东西回去了。拼尽气力后的绿谷蹲在地上,半抱着头,眨着吼红了的双眼,踯躅不决。

 

谁能把一颗种子埋上十几年,看藤蔓暗长,铺天盖地,却在一个本不合适的时刻,才把藏不住的枝叶探出来,招招手说,嘿,我养它好久好久了。

 

“我……喜欢小胜。请跟我交往,拜托了。”

 

他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秘密终于没掩住。生活已累,他还得低头接受最后这顿刑罚。

 

“别笑我了,小胜。”

 

“哦。还有呢?”

 

“没有了……哎?”

 

“不是还有说要结婚吗你小子。”

 

他的呼吸一滞。月光明辉,要是把月亮两端扶个正,那大概就是他发小脸上嚣张的笑。

 

“还以为终于有点种了。怂这么快,废久果然就是废久。”

 

世界的变化太出人所料,没人能逃出人生的戏剧——悲剧或喜剧错杂。所有暗得不能再暗的一切,终将嬉笑着回到他身边,成为为明朝太阳喝彩的所有理由。

 

“没开始交往就把结婚也提出来,就你这样……靠,你他妈哭个鬼啊?”

 

这就是又一条繁华大道的开端。

 

—Fin—

 

*You Foun Me:《You found me》—The Fray

 

*带状疱疹:可以去百度一下。很痛,但对痛的描写算我瞎编【。  不过实在非常严重的话确实有危险,周围有特殊病例。

 

*某部电影:《低俗小说 Pulp Fiction》,原台词太长我就只加了一部分,不然好像在凑字数。

 

 

PS:

 

这是第三次写同人,感谢能耐着性子看到这里的天使。草草了结这篇没质量的垃圾,没能写出更好的作品,非常抱歉。

 

我是个没半点才华的蠢姑娘,生活经验不过三岁的准高二。即使这样,上一篇出胜的热度,目前也有150+,说真的感激不尽。我没有像太太们那样的高水平,自觉我写出的东西其实不值得那么多喜欢……大家喜欢的也许只是出胜,无关我的文笔如何。但,能让大家高兴就好,我也不求太多,得过且过。

 

写《活着》时提到了繁华大道,于是这篇就跟着写了这个,虽然我觉得根本没切着题写【。  写梦想的好文我觉得已经很多了,单纯的日常向也有太多可爱到齁的好物,就想着我这么一没理想也搞不起可爱的粗人,也就只能糊些无聊又不好笑的凡人化破事。我又不大懂浪漫,心思不纤细,只在个别角落地方会神经兮兮,所以也表现不出细腻的情感,平凡的感动。这篇的出胜两人的性格还原我是抓得够烂了,比上篇还烂,巨自责。

 

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还是,希望做到不让人嫌弃。

 

来自一个幼稚鬼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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